作家手稿,是作者以文字、符号及图案书写的稿本,是各类作品的原始记录。曾几何时,作家手稿仅仅被作者自身、亲友及少数研究机构所重视、需要。不同于书画,作家手稿上的墨迹、图案往往是随手挥就,看上去并不美,可对于文化人来说,那闪烁于字里行间的思想与智慧才是最值得玩味的。
近年来,国内作家手稿逐渐成为收藏热门,然而围绕作家手稿拍卖引发的纠纷却始终不断,一些作者甚至将卖手稿视作对文学尊严的侮辱。尽管目前拍场上手稿一纸千金、一字千金的奇迹不断上演,但从此类收藏的特殊性来看,发掘其真正价值尚需一个过程,投资者应审慎介入。
我国作家手稿收藏在民间的兴起始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此类收藏起初与市场无关,仅限于文学爱好者间流通,是他们了解作家创作思想的研究材料。早期受关注的手稿多属于一些当时还在世的作家,这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影响力还未消退。当时,许多文学爱好者对于巴金的《随想录》印象深刻,这一连载长达八年,被评为“倾注了他全部的人生经验”,因此《随想录》的手稿也成为一代文学爱好者心中的至宝。
巴金《随想录》手稿
可以说,我国作家手稿收藏诞生于一种单纯的文学热情,但最终它从小众收藏里走出。这是因为作家本身也是名人,而由名人效应推动的价格上涨也被不少投资者所看重。进入21世纪后,鲁迅、刘半农、胡适、郁达夫等“五四”文人的手稿广受青睐。与巴金的《随想录》不同,这些手稿往往是作者的诗稿,寥寥数语,而其价格却常常出人意料。如2010年嘉德上拍的胡适《贯酸斋〈清江引〉》诗稿,仅46字,却拍出123万元高价。这说明作家手稿收藏越来越接近信札收藏,其侧重点已从文学研究逐渐转向作家本身的“故事”价值了。
有业内人士分析,收藏者关注作家手稿一是出于对作者本人的崇敬,二是为了满足保值增值的愿望和猎奇心理。一般情况下,同时具备以上两种心态的人才会涉足此类收藏。所以说,藏界并非不了解作家手稿的可贵之处,而是难以从价格维度中超脱。当前国内,拍卖几乎成了彰显所有藏品价值的唯一手段,尽管藏家尽力免俗,但在上拍之时、成交之后,面对出乎意料的价格就把“文学尊严”抛之脑后了。长此以往,作家手稿只会被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利用,在金钱的洗礼下逐渐丧失价值,终成一通草纸,这正是文学界和收藏界所担心的。
手稿拍卖引发的问题,表面上是物权纠纷,实则为文化冲突。长久以来,藏界与学界缺乏沟通,不少藏者的合理兴趣被误认为“附庸风雅”,而学界的真知灼见也被视为“陈词滥调”。近年来,由文化引发的争论常常阻碍文化发展,如目前拍卖师季涛与故宫博物院研究员杨丹霞的官司,就充分暴露了学界与藏界缺乏沟通和相互理解。
诚然,藏界需要深刻认识、并一再强调作家手稿的物权,可若来路正当,却瞻前顾后不敢予以收藏、展示,那么又何以使其获得关注并提升价值?作家手稿应成为全人类的财富,能否收藏、如何收藏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,学界需要理解:作家手稿需要读者,也需要藏者;藏界要懂得:收藏不仅仅需要买者,更需要学者。要彰显中国作家手稿的文化价值,得各个方面给力才行。